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舊書的菸味(聯合報)

發佈日期: 2013-09-02


我買了一本1938年英文版的林語堂舊書,一打開,聞到一股菸味,再聞,糟糕!好像把菸味都吸進腦子裡了。趕緊將書請到車庫去歇著,好透透氣。
隔天因為熱水器故障,一位熟識的楊先生來修理。楊先生抽香菸始自青少年,直至一年多前因為心肌梗塞,鬼門關前繞了一圈之後才中斷菸齡。熱水器就在車庫,我就順手拿那本書給他聞聞看。他一聞就說:「啊!這是雪茄味。好味道!」
他又說抽雪茄或菸斗,菸草難燃,味道很嗆,菸只在口腔和鼻腔繞圈就出去了。不會像抽香菸那樣,一口接一口,深深地吸到肺裡去,才吐出來。
「那你怎不抽雪茄?」
「上好的雪茄很貴呀!而且,還真的是要有時間慢慢點燃菸草,慢慢吞雲吐霧。抽雪茄或菸斗表現出來的是閒情,是在享受的悠閒。我老婆說我抽香菸時,表現出來的是失落感。我現在想,她說的有道理。我抽香菸是為了解壓,藉著一口一口的用力吐氣,好像將壓力吐出來……最傷的是,現在的香菸不單純是菸草。添加了很多化學易燃物,所以容易吸,深深地吸進去,將肺當作濾網。」
與君一席話,方知抽菸這麼有學問!
原本以為香菸就是用紙將菸草捲起來,讀了史丹福大學教授Robert N. Proctor寫的《你抽的香菸裡有什麼?》,才知道其中大有文章。香菸配方至今仍是商業機密,但是各家菸草公司願意在網站公開的化學添加物,都已是百種以上。
有些添加物是為了生理效用:例如薄荷,有清涼麻醉的效果,讓初學者容易上手,讓老菸槍感覺有「藥效」。加了糖分,則使香菸味淡,容易吸入。糖分燃燒所產生的乙醛,可以促進上癮的效能。
眾所皆知,菸草裡有尼古丁。大多數人不知道的是,加入大量的氨可以促使尼古丁分子,由連結群分解成為「自由基」狀態。添加乙?丙酸也有類似的效果,可以增進對大腦的作用。添加可可,除了增加芳香,也是為了可可的支氣管擴張效能,可可鹼可以幫助肺部擴張以利「吸」菸。
吸菸的同時,也會吸到包菸草用的紙。紙張裡含有漂白劑和黏膠,有時還包括助燃劑(通常是鹽或檸檬酸鉀)。有時為了菸灰和香菸裊裊的視覺效果,也會加入化學成分調色……
菸草公司著實無微不至,色香味兼顧。
讀到這裡,不禁為林語堂慶幸,他當年抽的是菸斗,不是今日的香菸。想像中,我手上這本舊書的原主一定很喜愛這本《生活的藝術》,花了很多時間,一邊抽雪茄,一邊欣賞林語堂的人生智慧,才會將他的雪茄味深深薰入書頁中。七十五年後,菸味猶存,依然裊裊在林語堂雋永的字裡行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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